灾难结束一周年纪念日快到了。

这是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盛大纪念日，因为它标志着全人类迎来的最终胜利。

但是指挥官却放了哈桑的鸽子。她并不打算参加那样的特大宴席，而是想和她的小崽子们好好聚餐一下。






关于选择哪个餐厅，他们商讨了很久，也没有决定下来。最后还是打算在指挥官的家里吃这顿丰盛的晚饭。这样更加温馨欢乐一些。

不用担心，露西亚没有参与下厨。






重返地球的人类，只能在一个地点重建城市规模的中枢——“故乡”。而其他遍布全球的据点，是日后重建人类文明的基点。

大家其实因为这些基点，身处世界各地投入到了不同的工作，重聚一次挺困难的。就像这次好多人都没能回来。

……骗你们的，就算是最抽不开身的里，也被特批了假期，回到了“故乡”。

升格者们必须处于时时刻刻的监控之下，他们全员的行踪都被限制在“故乡”。

至于曲，曲作为一城之主，只能去参加哈桑那边的宴席，根本没法来。






几天前，露西亚还和指挥官一起去扫了一下墓，缅怀了那些没能等到黎明的人/构造体，和所有为人类献身的机器们。

除此之外，还有个人墓。比如，红莲。

自己给自己扫墓，很奇怪吧。






“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。”

“不，”指挥官望着一旁为人类献身的机器们的纪念碑，沉吟片刻。

HNB1，HBG3。

“……应该是：‘我们’的赞歌，就是勇气的赞歌。”






露西亚、丽芙她们两个，和指挥官住在一起。

虽然这样的工作似乎由丽芙来担任更合适，但却是露西亚自告奋勇地穿上了女仆装，不管是家里还是自己身上都打理的一尘不染，指挥官和丽芙都被照顾的很好——一般情况下。






最先到的是卡列尼娜和七实。

七实还是老样子，平日里总是不见踪影，又不知道上哪疯去了，但是今天却意外的很乖。

而卡列尼娜却像是变了个人，再也不会当面嚷嚷着要和露西亚比个高下了。那团爆脾气在灾难结束之后只剩下了零碎的火星。

不管是刚刚到来，露西亚为她穿上拖鞋，还是之后坐在一起，有意无意地闲聊几句，她都格外地平静，只是会在偶尔不引人注意的瞬间，盯着那个她以前一直想要超越的人的侧颜，若有所思。






为了让加百列那硕大的身形穿过指挥官家的门可是花费了不少功夫。

同样跟门过不去的还有罗塞塔。她是带着狄安娜一块来的。她习惯了以那种挺拔的高度观察四周，所以要求保留了一个高挑到夸张的身材。

同样让她习惯了的，还有进门的时候时常会伴有的“哐”的一声和疼痛的额头。






“啊，屑女人，你也变成妹控了？”

阿尔法和薇拉对峙。

“哼，一个自愿放下尊严给妹妹当猫的人，有什么资格说出这样的话。”

被露娜牵着脖子的阿尔法，瞅了瞅被薇拉一直抱着不肯放下来的21，就像一个任人摆弄的布娃娃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。

21虽然依旧面无表情，但是看向这里的一瞥，仿佛在说“我没有办法，不乖乖听话，我的头就无了。”

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值得庆幸，可以看出21已经变成一个富有人情味的女孩子了，只是受以前的影响，有时候显得很冷淡。

诺克提更惨，他因为开玩笑地说了一句“我也想抱抱～”，头已经无了，被做成灯笼，这次被薇拉提着来吃饭，都不知道该往哪咽。






“苏菲亚，常羽，能拜托你们陪露西亚买食材吗，她自己去的话一定会买错的。”

“可以，两千黑。”

“啊这……”

“开玩笑的。”

“等一下！七实也要去！”



在街道上，七实保留了她足部的轮子，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买齐了做饭需要的东西，以及她自己想要的东西。七实还时不时将一两个冰淇淋递到他们三个的手里。

“我们真的有必要跟出来吗。”常羽暗忖。

“话说回来，好像是我买菜来着。”露西亚无语。

而随着七实手臂上逐渐挂满的购物袋，在家里的指挥官，一声一声从个人终端里传来的黑卡余额扣除的提示音，就好像一把一把的刀剜在她的心里。

“原来今天乖乖的，是搁这等着呢。”






“万事呢，怎么还不来，能联系到他吗。”

“不行，他不接。估计还没醒。”

“那拉弥亚那边呢？”

“一样。”

而库洛姆和罗兰没有注意到的是，在沙发的靠背上闪过的一丝不宜察觉的虚影，以及轻微的呼噜声。






外面打打闹闹，厨房里只有切菜的哒哒声。

此前并不熟识的比安卡、库洛姆和渡边，却像这帮小崽子的父母一样闲聊。

“像是给指挥官过八十大寿一样。”

“确实。”






“诶，你看这个里哥，连古达都没见到就挂了，真的太逊了。”

“这个里哥就是逊啦。”

指挥官和神威一起喝着七实买回来的饮料，还有在一旁听着音乐的卡穆，对着已经青筋暴起的里指指点点。






艾拉和赛琳娜可能是在场的最正常的一对了。她们依然在怀念着大海，怀念着从大海深处传来的，只能以孤独为回音的鲸歌。

而现在，那鲸歌终于有了实实在在的，本就应该属于她们的回音。

她手中的提琴，也不再是用来战斗的武器。






正式开始做饭的时候，大部分人都涌入了厨房帮忙，进进出出。

虽然会有时常的笨手笨脚，也会有偶尔的完全搞砸，但是大家都笑的很开心。

而这开心建立在指挥官的努力上。

“露西亚已经被我控制住了，你们快啊！”






这不是什么疯狂的聚会，只是一顿平静的晚餐。

虽然当初同在空中花园之中，所有人以首席这一纽带链接在了一起，但是其实大家基本上还是主要在自己的小队或者部门中活动。

“有的时候会感觉，其实露西亚才是那个纽带。”

这次每个人除了饱餐一顿，品味到了大家一起做出来的美味以外，也有了其他新的收获。有的人结交到了新的朋友，有的人了解到了老友的新细节。有的人涣然冰释，有的人敞开心扉。

有的人只要弯弯小臂，就能摸摸老冤家头上的兽耳；有的人因为花了大半指挥官这个月的退休金，挨了顿收拾；有的人起初是为了争夺一个共有的妹妹，结果最后妹妹反倒是变成了第三者；有的人从之前的癫狂与狡猾，变成一个优雅的学者。

这种时候，就会让人不禁想要苦笑一声。

大团圆吗，真的是太美好了呢。






最后实在太困，露西亚睡着了。

当众人各回各家之后，留下的是这个尚有余温的房子。

看着已经睡熟的露西亚，替她安顿好指挥官和丽芙的卡列尼娜不愿离去。她轻叹一声，也用尽可能微小的动作缓缓地把手臂伸到了她的脖子下和膝盖下，将她抱起，向卧室走去。

一年的时间里，我们都像婴儿一样，磕磕绊绊地适应着没有打打杀杀的新生活，变回一个我们从未想象过的“正常人”。

正常吗，正常只是相对的而已。我们并非没有在空中花园见过正常人是如何生活，但这就像看着鱼在水中游而不自知，光是看着，什么都体会不到，也不知道该做什么，更没有对应的感触，我们甚至不觉得以前的生活有什么问题，因为我们为此而生。

但是，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憧憬。

在这个家里，这就是终于得到的，前所未有的安全感，这就是比战斗更有意义的事情。

而我怀里的她，睡颜也像婴儿一样可爱。

战斗已经消失了，你已经没有“被我追逐”的必要了。



轻柔地滑下她的衣服，安顿在床上，盖好被子，卡列尼娜替露西亚完成了作为女仆，角色扮演一样的任务。

那么接下来是作为谁的任务？

娇嫩的呼吸声，露西亚的胸膛在被子下缓慢地起伏着。

客厅灯光的余韵从敞开的房门泼洒进来，有些刺眼和多余。她凝视着外面的灯光，许久后转而又凝视着露西亚动人的面容，那仿佛点在了她蠢蠢欲动的心里。

那是长久以来的“心愿”。她迟疑片刻，舔了舔嘴唇，像逃离和愧疚一样看向一旁的目光。门无声地合上。

她端坐在床边，实在是难以抑制这份美好的情感。撩至耳后隐烁银光的发缕，随着俯下的身子低垂。眼皮也逐渐在迷离中关合，怀着不安的她，偷偷地献上了嘴唇的交叠。
好软，好有弹性……伸一点点应该没问题吧……



第二天清晨，阳光还没有爬上露西亚的床，她已经坐起身来，用惺忪的睡眼打量着熟悉的房间和不熟悉的昨晚。

“早。”一声清脆的咔哒，卡列尼娜小心翼翼地踏进房间，双手稳稳地端着早餐。



咀嚼。

卡列的厨艺，进步了好多。



两人在能够一眼望到地平线的城市边缘闲适地散步。

清凉的空气正值浓郁，牵在一起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。能和卡列尼娜一起这样和平地呆在一起，这是先前露西亚完全无法想象的事。

驻足远眺，享受了一会儿凉爽的风。仿佛踏足在时空的界线，满眼是旧世界残骸与新世界丰碑的交织。

“到这里就可以了吗？”

“嗯，要回去了。”

简单到来不及反应的道别，牵在一起的手就这样随意地松开，渐行渐远，好像没来由地筑起稠腻的墙壁。

明明随时都可以见面，但不知为何，这次再平常不过的分别却给露西亚带去的心中的绞痛，让她难以直视卡列尼娜的离去。

为什么？

“卡列酱，”

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，也像是不想让掌心里对方的余温那么快冷掉，露西亚叫住了还未走远的卡列尼娜。

卡列并没有回头，而是微微侧过脸来，露西亚只能看到她埋在头发下若隐若现的眼角。

嘴唇颤抖，呡住，犹豫地开口。

“当初在空中花园的那段日子里，赢过我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吗。”

先是愣了一下，不知是不是错觉，露西亚似乎听到了她的叹息。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转过身来，只是继续走着，用背影挥手告别。

“不重要，一点都不。”

（END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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