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杰斯纳要塞那边，隐秘行动的RPK-16与M16A1位于要塞正前方三百米处，隐藏在一座水质检测员的观测站里。右侧便是波光粼粼的杰斯纳河，而前方的太阳之下，那蛋白色的复合甲板反射着刺眼的光。外面看不到任何守卫，因为不落要塞的城主相信，仅凭大炮与闸门就能阻挡所有的敌人。
事实的确如此。
“……推算15与SOP2已接近城楼，但以她们自己是不可能突破封锁的，”M16望了一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要塞的RPK，望着她反复用自身视力与望远镜测算距离与偏角，然后将信息输入便携式发报机，“……现在测算炮击参数是不是有点晚？离进攻没多少时间了，除了这台旧式机械，我们可没有互相联络的手段。”
越靠近杰斯纳要塞，屏蔽作用就越强。
M16与RPK都无法联络上另外两人。
“你说的我当然知道。不过我们的‘炮火’调试非常快，只要一分钟就行。”
“……一分钟？”M16不禁好奇，指挥官与RPK到底在葫芦里卖了什么药。
难道真的有用一支小队就攻破要塞的方法吗？
RPK不紧不慢地将最后的信息发送出去，随即抬起头看向身侧的M16。
“M16……这么直呼你可以吗？”
“嗯？……居然还介意这种事吗？随便你怎么叫好了。”
“M16，”RPK露出并不善解人意的笑容，却也不是揶揄，“你的右眼状况对射击有影响吗？要不要待会儿我站在你的左边？”
“……”
“怎么了？”
“没有，这点小伤不费事。”
“可是右眼一直没有修复。M16，你该不会对这具素体产生感情了吧？”
M16瞥了一眼RPK的脸色，她不像是在嘲笑自己，或是自己的判断有误？
“……只是有一些原因罢了。这只眼失去的理由，连我都忘记了。”
“听上去M16是有历史的人形呢，真好。”
炮击来临前，两人并没有别的任务，稍微聊两句M16也不反对。
整个AR小队或许就M16最自来熟。
“‘有历史’……你是刚刚出厂吗？”
“我是今年1月出厂的。”
“难怪……但我也就比你早了一年。”
“我知道你是AR小队里资历最老的，今后还得向你多多学习。”
“哎，资历对我们人形而言没什么意义吧……话说，你是昨天才向指挥官报道吧？”
“是的。”
“但你们一点儿也不像这才遇到。”
“是吗？”RPK笑意盈盈地瞧着M16，后者错愕地反望着她，“你知道我们没有炮兵，却还是同意了……你和指挥官联起手来诓骗可怜的AR-15与SOP2，她们真的好惨。”
真的没有炮兵吗？
事到如今，M16不信也得信了，更何况RPK还在讽刺自己。
“……第一个起坏心眼的人是你吧。”
“但我们配合起来挺顺畅的。”
“哼！那是因为你和指挥官骗不着我的。谎话说得太夸张了。”
M16的认真脸惹得RPK噗嗤一笑，“M16，你现在到底是信呀，还是不信呀？”
“信一半吧。”
“一半吗？没关系。如果作战失败，我们双人组合牺牲一半，也会让你完整回去哦——诶呀，忘记在解散前拉着大家合影了。”
“你心智没备份？”
“最新记录是在昨天。所以，牺牲就能在基地初见指挥官与大家了。真棒，一觉醒来就是团圆，人生充满惊喜。”好似兴奋的话语，在RPK的棒读中显得古怪冷僻。稍微相处了一会儿，M16大致摸清了身边这位新伙伴的习惯，当话到兴致便会语气一转，忽而难以捉摸。
“……你的话完全没告诉我你准备牺牲。”
“嘻嘻，因为人家信任指挥官大人嘛！”
“……确定了。我和你合不来，除非你改掉那半假不真的语气。”
“别这么说呀。以后我们还会反复合作的。我有预感。”
M16轻笑一声，“别当真，我开玩笑——好，到点了！”
呼应着9点30分的来临，天空准时亮起了赤红的光辉。最初，M16只是捕捉到了反射在要塞铁壁上的红光，随后大地猛烈晃动。RPK体贴地给她拉开窗子，请M16看个清楚：自南方天空而来，超音速飞行的炮弹如山中骤雨，炽热的铁红淹没了太阳的光耀。硕大的钢铁呈抛物线垂直切入具有倾角的装甲层，并且精准避开了中央的斜面电梯。
M16的心智还没转过来——第二轮炮击撞击要塞，大地再度颤抖。
没有高爆弹震耳欲聋的爆炸与轰天咆哮的烈焰，M16意识到这是穿甲弹的刺耳摩擦。
三十公里之外的炮击准确命中了要塞的炮塔，从上至下如密雨冲刷。从防空炮到整面要塞墙壁，炮火仿佛一张揉捏的大手，仔仔细细向可能藏匿炮台的部分猛戳下去，把隐藏在墙壁内侧的杀器一一揪出来打碎。
炮火还不止两轮。
M16估计每轮齐射都有二十枚炮弹，两轮之间的间歇不到十秒。
这就意味着起码有四十台460毫米以上口径的铁道炮在开火，这可能吗？每一台铁道炮都有上百吨的重量，如果是多联装，算上运输列车与装甲，上千吨都稀松平常。从S09战区基地到杰斯纳要塞的铁路早就被破坏了，这么多铁道炮是怎么运输到这里的？
难道AR小队其实负责佯攻？真正目的是给铁道炮作掩护。不对，格里芬是民间企业，不可能有这么多大口径的铁道炮。或许这是军方的计谋？……M16的内心冒出许多可能，但没有哪一种是有说服力的。
RPK一脸坏笑地记录下M16恍惚的神情，再轻轻戳戳她的面颊。
“……嗯？啊……啊……抱歉，我有点儿走神。”
窗外的第三轮炮击还在怒吼。
RPK将手雷交给M16，晃晃手中的轻机枪，“我会好好照顾你的，前辈？”
回神的M16将木柄手雷别在腰后。首次配合如此猛烈的炮火进攻，她在热血沸腾。M16惬意地活动肩膀，“既然敢叫我一声前辈，那还是充分依靠我吧！——紧跟我的步伐，不要掉队！”此时，第四轮炮击止歇。
M16如闪电般翻出观测站的窗户，沿着河岸向斜面电梯猛冲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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